春節(jié)期間,廟會是眾多市民體驗傳統(tǒng)民俗之處,廠甸廟會也不例外。和平門外琉璃廠的“廠甸”全稱“廠甸春節(jié)集市”,是北京特有的春節(jié)文化集市。
【資料圖】
廠甸最初叫“光廠”,又稱“廠店”,源于明清時的燈會。明代的燈市,最早在今東城區(qū)的燈市口。嘉靖年間,慮及皇宮的安全,燈市移到琉璃廠、花市及正陽門外等處。東琉璃廠有座火神廟,每年正月初三至十六日,廟會興旺。附近的真武廟、延壽寺等古剎也在這段時間開廟。官辦的燈市加上寺院的廟會,便成了京城人春節(jié)生活中一大重要內(nèi)容。
廠甸的文化特色要從清乾隆三十八年(1773)開四庫館修《四庫全書》說起。因編書需要,天下典籍匯聚京城,官府和文人雅士對書籍和文化用品的需求,促使琉璃廠的書市興盛起來。數(shù)百年來,這里曾經(jīng)集散和流通了不可估量的文化財富,有“中國博物館街”的美譽,是北京一條著名的文化街。
位于現(xiàn)琉璃廠東街29號的火神廟,此處的廟會是廠甸廟會的起源。攝影:王越 琉璃廠曾燒造瓦件
在遼代時,琉璃廠屬于京東燕夏鄉(xiāng)海王村,這里曾坐落著著名的延壽寺。寺院面積巨大,東起五斗齋,在今延壽寺街東北的大耳胡同;西至今宣武門東南的方壺齋胡同。北宋靖康二年(1127),宋徽宗和宋欽宗父子被金人所俘,押解到燕京(今北京),宋徽宗被囚禁在延壽寺內(nèi)。此后,隨著朝代的變遷,延壽寺失去了往日的輝煌,廟基也越來越小。
元代建都北京,設(shè)窯四座,琉璃廠窯為其中之一。明永樂年間營造京城,需要大量建筑材料,除全國征調(diào)外,也在北京生產(chǎn)一些。據(jù)《大明會典》記載:“營繕所需木植磚瓦,有五大廠:神木廠,大木廠,堆放木植,兼收葦席;黑窯廠,琉璃廠,燒造磚瓦及內(nèi)府器具;臺基廠,堆放柴薪及蘆葦……”為此,朝廷占用延壽寺的大片土地,專門設(shè)置了烘制五彩琉璃瓦件的琉璃廠內(nèi)廠,另在門頭溝琉璃渠村設(shè)外廠。琉璃廠全盛時期,北起西河沿,南至莊家橋(章家橋,今臧家橋)及孫公園,東迄延壽寺街及桶子胡同(筒子胡同,今桐梓胡同),西達南、北柳巷,在今琉璃廠東街東口設(shè)有東門,在今琉璃廠西街西口設(shè)有西門。史載:“廠制東三門,西一門,街長里許,中有石橋。橋西北為公廨。東北樓門上為瞻云閣,即窯廠之正門也。廠內(nèi)官署、作房、神祠之外,地基宏敞,樹林茂密,濃蔭萬態(tài),煙水一泓。”
琉璃廠燒制的琉璃,不僅裝飾了北京城的皇宮禁院,也成為寺觀廟宇、貴官豪宅的點綴之物。明末詩人吳梅村曾有詩贊道:“琉璃舊廠虎房西,月斧修成五色泥。遍插御花安鳳吻,絳繩扶上廣寒梯。”吳梅村故宅在騾馬市魏染胡同,即窯廠西南約半里,經(jīng)常能看到五色斑斕的琉璃產(chǎn)品,故有此作。不過直到清初,除梁園、章家橋、楊氈胡同(今名櫻桃斜街)、筒子胡同、安南營、麻線胡同、魏染胡同外,窯廠周圍還是一片郊野景色。清初龔鼎孳在琉璃廠寫道:“不識鳴騶地,林塘意外幽。晴沙初吐月,高樹總浮秋。”魏象樞《琉璃廠見白鸚鵡有感》云:“秋林高漠漠,是爾入林期。”
琉璃廠征調(diào)民工極多,為解決大批工人吃菜困難,特別在窯廠周圍建立4處菜園。清末《光緒順天府志》記述北京外城坊巷時,在琉璃廠舊址周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東北園、東南園、西南園和西北園等胡同名。民國年間,開辟新華街,并在內(nèi)城墻上開通兩個拱形券洞以通南北道路。此后,琉璃廠被截為東西兩段。由于琉璃廠以書肆、畫店、紙店及珠寶玉器、古玩店為主,店鋪最怕著火,所以過去僅琉璃廠就有兩座火神廟。一座在小沙土園,后來成為文昌會館;另一座就是原廠東門內(nèi)的火神廟。
名士文人匯聚于此
清康熙年間,琉璃廠的窯廠遷至門頭溝琉璃渠村,“琉璃廠”的名字被保留了下來,并鼓勵居民入住。至此,琉璃廠漸成居民密度較大的街巷胡同。當時窯廠監(jiān)督汪文柏記曰:“外城是官地,架屋許多人,所以琉璃廠,衡宇如魚鱗。”而琉璃廠離皇城較近的地域優(yōu)勢也凸顯了出來,一些漢族官員為了上朝方便,開始在這一帶建房居住。于是,往日燒制琉璃的窯廠,漸漸地成為城南文人聚居之地。清內(nèi)閣學(xué)士韓菼住琉璃廠南韓家潭,著名戲曲家李漁在韓家潭營建“芥子園”。康熙朝“賦詩稱旨,改翰林院侍講,遷侍讀,入仕南書房”的王士禎,住琉璃廠東街北面的西太平巷5號。王士禎去世后,其舊宅成為《四庫全書》副編撰程晉芳寓所。清代著名文學(xué)家朱彝尊,號竹垞先生,于康熙二十三年(1684)初罷職,自內(nèi)城黃瓦門移居琉璃廠西北的海波寺街順德會館居住,其書房名“古藤書屋”,現(xiàn)為北京市文物保護單位?!短一ㄉ取纷髡摺⑶逦膶W(xué)家孔尚任,也曾居于此巷之中。
住在琉璃廠一帶的,還有電視劇里戲稱鐵齒銅牙的紀曉嵐。紀曉嵐,名昀,字曉嵐,乾隆朝左都御史,《四庫全書》總纂修官。紀曉嵐故居在虎坊橋東,今珠市口西大街241號,清式磚木結(jié)構(gòu),基本上屬于兩進四合院的建筑格局,飽經(jīng)兩百余年的風(fēng)雨滄桑,具有眾多的歷史烙印和深厚的文化積淀。此地原為岳鐘琪舊宅,雍正末,岳鐘琪獲罪拘禁,適逢紀曉嵐的父親紀容舒攜家來京補官,遂購得此宅。紀曉嵐分別于11歲至39歲、48歲至82歲居此。嘉慶十年(1805)紀曉嵐去世,故居數(shù)易其主,現(xiàn)為晉陽飯莊,北院有紀氏編著《閱微草堂筆記》的書齋,稱“閱微草堂”。
1931年11月,由張伯駒出面,約梅蘭芳、余叔巖合作發(fā)起組織北平國劇學(xué)會,會址設(shè)今晉陽飯莊內(nèi)。選出李石曾、馮耿光、周作民、王紹賢、梅蘭芳、余叔巖、齊如山、張伯駒、陳半丁、傅蕓子等為理事。典禮之時演出了《八蠟廟》。梅蘭芳飾褚彪,張伯駒飾黃天霸……其余角色皆為反串。這是梅蘭芳唯一一次戴髯口演戲,在京劇舞臺留下一段佳話。
琉璃廠緊鄰前三門大街,包括外省來京述職的官員和各省的舉人們進京趕考,大多數(shù)也在琉璃廠一帶寄宿。這讓宣南一帶的會館,占了北京會館總數(shù)的三分之二,著名的安徽會館便是其中的一座。安徽會館在琉璃廠西側(cè)的后孫公園胡同,明末大藏書家孫承澤曾在此居住。孫公園后來被分為前孫公園胡同和后孫公園胡同。清康熙年間,洪昇創(chuàng)作的《長生殿》曾在孫宅的大戲樓演出。乾隆朝內(nèi)閣大學(xué)士翁方綱、刑部員外郎孫星衍、以藏有甲戌本脂批《紅樓夢》而聞名的劉位坦等名人都在此住過。同治八年(1869),直隸總督、北洋大臣李鴻章與其兄湖廣總督李瀚章及淮軍諸將集資購得孫公園的大部分,建安徽會館。這里也是康有為等維新黨人的活動場所,美術(shù)教育家徐悲鴻也曾在此開設(shè)美術(shù)學(xué)校。
琉璃廠文化街舊照 攝影:王越 文化集市漸成特色
乾隆時期文化街興起,更讓“逛廠甸”變成北京人歲首的一種特殊聚會和別具一格的文化娛樂活動。浙江一帶的五柳居、文萃堂等書商,紛紛匯聚到京城。翰林院的大臣們,每天把所??钡墓偶袘?yīng)考證的內(nèi)容,詳細列出書目,到琉璃廠的書店里去尋找資料。當時,四庫館的編修們到琉璃廠書店尋檢書籍、字畫、文物等,形成了一個特殊的街景。其后200多年,文人學(xué)子來琉璃廠文化街逛書店、購買字畫和古董文物等,依然相沿成風(fēng),出現(xiàn)了榮寶齋、寶古齋、博古齋、邃雅齋、來薰閣、松筠閣等一批著名的老字號店鋪。
到琉璃廠文化街淘金、攻讀鉆研的文化人,從乾隆以來就不乏學(xué)界名人。例如,從紀曉嵐、林則徐、王懿榮、吳大微,到康有為、譚嗣同,再及沈鈞儒、朱自清、魯迅、周作人、胡適、鄭振鐸、馬衡、羅振玉、鄧之誠,著名書畫家齊白石、張大千、于右任、陳師曾、林琴南等,還有離我們很近的老舍、鄧拓、吳晗、廖沫沙等。據(jù)《魯迅日記》記載,他居京的十余年間,去琉璃廠就有480次之多,并詳盡記錄了到琉璃廠購買的書籍、文物及碑帖。琉璃廠還首開北京書店看書風(fēng)氣之先,并影響到北京書業(yè)文化的形成與繁衍,錢玄同、劉半農(nóng)等人稱琉璃廠書攤為“安身立命”之所。
根植于琉璃廠的廠甸廟會和一般集市廟會不同的是,廠甸以經(jīng)營書籍、字畫、古玩文物、紙墨筆硯等為主,因而被稱為“文市”。乾隆時的廠甸,“每于新正元旦至十六日,百貨云集,燈屏琉璃,萬盞棚懸;玉軸牙簽,千門聯(lián)絡(luò),圖書充棟,寶玩填街。更有秦樓楚館遍笙歌,寶馬香車游士女。”
據(jù)1931年春節(jié)廠甸廟會大略統(tǒng)計,有商販1000余戶,其中古玩玉器類300余戶,玩具類200余戶,用品類100余戶,其他200余戶。1963年的廠甸規(guī)模最大,貨攤從和平門護城河橋頭,一直擺到虎坊橋十字路口。
一座燒制琉璃的窯廠,因人才和文化而衍生出“廠甸”和琉璃廠文化街這兩大特色,北京城市文化學(xué)者袁家方教授說:“北京,天子腳下,五方雜居,人才薈萃,就薈萃出創(chuàng)造出一條‘琉璃廠’文化街、一個‘廠甸’年節(jié)文化集市,兩大‘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這是北京對中國,對中華民族文化的巨大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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